周云昕：中国海豚自闭症康复训练第一人

　　六年过去了，“海洋世界”的康复训练发展得怎样了，还在免费进行吗？免费的海豚康复训练前景如何……带着这些问题，记者日前采访了深圳市海洋世界主题公园，得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缘于一位家长的要求

　　3月26日，记者来到深圳小梅沙“海洋世界”，见到了被誉为“中国海豚康复训练第一人”的周云昕馆长。

　　周云昕馆长告诉我们，目前正等待接受训练的孩子很多：“现在排队等候海豚康复训练的孩子，已经超过了1200人。如果让他们一个个按顺序排下来，按照我们每年最多30个人的康复训练规模，轮到最后一个孩子接受训练时，恐怕他都已经四十多岁了，早就过了康复训练的最佳时期。”

　　“海洋世界”海豚康复训练项目的出现，缘于一名脑瘫儿童家长的要求。

　　2001年，脑瘫患儿聪聪的父亲找到周云昕，希望水族馆让海豚给自己的孩子提供康复训练。

　　经过水族馆技术小组成员的讨论，认为在“海洋世界”利用海豚开展康复训练是可行的。随后，水族馆向公司提出了开展海豚康复训练的申请。公司领导采纳了在“海洋世界”成立海豚康复训练小组的建议，于是，2001年9月，深圳海洋世界水族馆的海豚，除了表演项目之外，又增添了一个全新的内容———海豚康复训练。聪聪也有幸成为第一个接受康复训练的孩子。

　　一千多孩子排队等待

　　据周云昕介绍，海豚康复训练的时间一般安排在水温相对较高的5月下旬至10月下旬。通常采用一对一的方式，即一个训练师只带领一个孩子。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每天用四十分钟的时间陪他们下水，同水族馆的三只海豚一起玩耍。

　　“当时，全世界只有三家海豚康复训练中心。在国内，一点相关经验都找不到。大家只是希望能让这些特殊的孩子有机会出来玩玩，通过与海豚的交流，让他们放松情绪并转移注意力，不再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尽管国际上认为，海豚康复训练是一种帮助孩子走出自我封闭的有效方法，但周云昕也清楚，这种康复训练并非对每个孩子都有效。深圳海洋世界水族馆已经治疗过的200多个孩子中，只有20%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效果。

　　尽管如此，还是有全国各地、甚至法国、加拿大等国家的许多家长带着孩子慕名前来，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接受这种特殊的康复训练。考虑到康复效果，海豚康复训练小组决定只接收7岁以下的儿童。

　　依靠善心办公益事业

　　尽管效果并不理想，但还是有许多绝望的家长将海豚康复训练当作了“救命稻草”。那么，为什么“海洋世界”不能延长开放时间，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同可爱的海豚亲密接触呢？

　　周云昕告诉记者，小梅沙“海洋世界”作为企业，能力毕竟有限；为这些特殊孩子提供无私帮助，经济负担并不轻松。“别的不说，海豚训练员工作繁忙、工资不高，还能抽出业余时间训练这群很不好领的孩子，并且一分钱也没有。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是大家能够坚持下来的根本原因。”

　　“康复训练项目开始之初，大家也曾有过讨论：要不要将这项训练设定为收费项目？但后来还是决定免费。”周云昕说，“理由很简单，每个孩子的情况都不一样。实际上，更多小孩进行过康复训练后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收费，那么孩子家长就会对训练效果有很高期待，事后如发现效果不显著，肯定难以接受……”

　　不收费，使海豚康复训练成了一项公益事业，海豚康复训练项目门庭若市。现在，周云昕很庆幸当初自己的坚持。她认为，“如果当初收费，训练师们恐怕很难以一颗真正的爱心去对待那些孩子，他们也没有办法取得孩子们的信任。正是因为这些孩子心灵纯净、训练员心态平和以及海豚们的友善，海豚康复训练才能坚持下来！”

　　海豚少影响业务开发

　　在小梅沙“海洋世界”水族馆，记者见到了三只活泼可爱的海豚“助教”，它们在三个很大的池子中欢快地嬉戏着。周云昕告诉记者，遗憾的是海豚数量太少。由于海豚需要重点保护，无法加大豢养数量。这也是不能大规模开发海豚康复训练的重要因素。

　　深圳“海洋世界”目前的三只海豚，都是1993年进入中国的，现在已经有十六七岁了。人工饲养的海豚最高年龄为25岁左右，这三头海豚也属“年长”了。由于海豚属于国际动物保护协会和国际海洋公约组织确定的濒危动物，全世界范围内禁止海豚买卖。因此，“海洋世界”的海豚补给成了一个重要问题。

　　而且，能为自闭的孩子做康复训练的海豚还很有讲究。日本海豚只能耐25度左右的水温，孩子们对这个水温感觉太冷，无法下水。而深圳“海洋世界”的海豚都是印尼海豚，这种海豚能在水温为二十七八度甚至30度的水里生存，能够较好地为孩子们服务。

　　“海豚是我们的‘命根子’。在康复训练中，保护海豚很重要。”周云昕实事求是。她告诉记者，在“海洋世界”，海豚每天有三场演出。表演任务比较繁重，必须保证它们足够的休息时间。另一方面，海豚生活区的管理非常严格。怕的是有陌生人将病菌带进来后，令海豚像人一样染病。患自闭症或脑瘫的孩子，大多情绪暴躁不好控制。之所以让一个训练员每次带一个孩子下水，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孩子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孩子弄伤海豚。

　　最近，国内有一家水族馆需要更换海豚品种，因此深圳“海洋世界”有机会再引进两只海豚。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这两只海豚也能为特殊儿童带来欢乐。“如果海豚的数量充足，这些孩子接受康复训练的几率和时间，都能够比现在大得多、多得多”，周云昕说。

驯养员和海豚之间亲密交流

　　孩子开口妈妈热泪淌

　　多年下来，海豚康复训练为一批孩子打开了紧闭的心扉，孩子的命运获得改写，一个个绝望的家庭看到了希望。尽管海豚康复训练对大多数孩子没有显著效果，但每当孩子有小小进步的时候，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都会与家长一样喜出望外。

　　小男孩仔仔，一岁半的时候被父母发现患有自闭症，之后就一直接受各种康复训练。2岁多时，仔仔的父母将他带到了“海洋世界”。刚开始的时候，仔仔一句话都不肯说，也不愿意同任何人交流，海豚训练师就耐心的带着他下水，同海豚一起玩耍。从来不愿与人接触的仔仔，在接受过海豚康复训练之后，心情似乎放松了许多，他愿意和海豚一起玩，慢慢的也开始愿意和人接触了。更重要的是，仔仔慢慢开始学说话。虽然到现在还不能够完整地表达意思，只能别人说什么他学什么，但愿意与人交流的心性改变，还是让他的父母感到欣慰。

　　楠楠是个漂亮的小女孩，2岁之前一直很正常，话也说得很好。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得了自闭症，一句话不说，脾气还很大。来到海豚康复中心之后，训练师中一个最帅的小伙子成了囡囡的专职陪护。经过训练，楠楠的脾气好多了，性格也发生了变化。有一幕，周云昕记得很清楚：“楠楠第六次来到康复中心的时候，竟然开口说话了，所有工作人员都吓了一大跳，她妈妈更是热泪盈眶。当时，让我们动容的同时，也感到了坚持的意义和肩上的责任！”

　　给孩子接触外界机会

　　海豚康复训练是否真的对自闭儿童有效，周云昕说，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事实上，有许多正规的医疗机构对海豚康复训练不屑一顾，甚至有很多医生觉得这根本就是“邪门歪道”。但是，也有国外科学家证明，海豚所发出的超声波，确实能够和孩子的脑细胞相互刺激，有可能开启自闭孩子沉睡的脑细胞。

　　在接触过大量自闭症及脑瘫的孩子之后，周云昕清楚地了解到，这些孩子平常的生活是很枯燥的。由于他们行为特殊，多数孩子平时被家长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有接触外界的机会。所以，不管海豚能否改变孩子，让他们有机会到风景如画的“海洋世界”走一走，有机会接触一下动物，对他们还是有益处的。

　　曾经有一个叫做昆昆的小男孩，人非常聪明，但由于小脑瘫痪，一直靠轮椅行动。2003年，昆昆的家人把他送到海豚康复中心。由于怕水、怕海豚，每次让他下水的时候，他都会找各种理由来躲避。最终在训练员耐心引导下，昆昆不但下了水，而且能在水中靠着浮力走路。几次训练之后，昆昆和海豚建立了友谊。有一次，昆昆在“海洋世界”扶着栏杆看海豚表演。海豚做了一个精彩动作后，昆昆兴奋不已，松开栏杆鼓掌。一直坐在后面的昆昆妈妈，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原来，昆昆从小就觉得自己不会走路，内心很抵触走路及站立。是海豚让他忘记了自身的缺陷，证明了他也能站起来……

　　训练师体会父母难处

　　海豚训练师全是一些年轻小伙子。康复中心的工作，让他们提早感受到了做父母的艰辛。

　　康复中心有6个海豚训练师。康复训练期间，每天要有2人专门负责照顾孩子。海豚训练师于清波、张亚发还没有结婚，连女朋友也没有。他们为特殊儿童提供服务已经有两三年时间了。他们告诉记者，开始接触自闭症儿童之后，他们开始查阅资料，学习如何跟这些孩子交往，学习怎样才能够更好的帮助他们。

　　“我们这些人当中，没有哪个训练师是没有挨过这些小孩打的。只不过有的打得轻，有的打得重。”张亚发介绍说，患自闭症的儿童大多脾气暴躁，发脾气打人是常事。他曾经带过一个6岁的孩子，一下水他就发脾气，甚至有一次在水下把自己的头都撞破了，张亚发自己也常被这个孩子拳打脚踢。为了帮助他，张亚发耐心地带着这个孩子慢慢熟悉环境，让他不要怕水、不要怕海豚，带着他和海豚玩耍，以期分散他的注意力。

　　两个小伙子告诉记者，其实，大家并不情愿带领这些孩子，但看到孩子的父母们痛苦的神情，又觉得不能放弃这项工作。

　　经过海豚康复训练后，孩子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变化，比如性情改变、愿意和动物接触等。最令人惊奇的是，每个孩子都学会了游泳！

　　公益性活动期望赞助

　　国内外的实践证明，对自闭症、脑瘫等特殊儿童的医治，仅靠医疗手段收效甚微，而必须走康复训练与特殊教育相结合之路。特殊儿童如能早发现，早期干预，并经过长期坚持不懈的康复训练和特殊教育，约有1/3能够趋向正常、融入社会；1/3可以改善智能、生活自理。另外的1/3虽不能明显好转，但也不至于随着年龄增长而进一步恶化。作为中国最早也是唯一一家海豚康复训练中心，自然也吸引了众多医疗机构的目光。

　　周云昕所带领的海豚康复小组很希望能将这个事业做大，为更多的特殊儿童提供帮助。但是，他们仍然不希望采用收费方式。周云昕很明白，她所领导的海豚康复中心，目前能为特殊儿童提供的服务就只有海豚伴游，所有的训练师对孩子们所进行的也只是“粗放型”的引导，让他们跟海豚玩、鼓励他们多说话而已。“我们没有给孩子们进行按摩等配套训练的条件，不少训练员受教育水平不高，难以完成给孩子们进行系统训练辅导的任务……”。

　　“现在，美国密苏里大学已向我们表明了合作意向，希望与他们共同合作对海豚康复训练进行研究。而国内也有不少特殊儿童康复中心向我们寻求合作”。周云昕期望企业或者医疗机构能够对海豚康复训练进行赞助，以继续这项为特殊儿童服务的公益性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