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叶草年会讲座放送①｜陈鸿伟：自闭症儿童早期干预成功的希望在哪里？

大米和小米 

陈鸿伟

茄子教育负责人

原北京人幼主任

2004年毕业于台湾中正大学心理系

PCI（文化游戏介入模式）实操的主要执行者

本文整理自陈鸿伟老师年会讲座

不代表《大米和小米》立场

自闭症儿童早期干预成功的希望在哪里？

这一年来我们一直专注于儿童康复，我们不停地在思考，如何可以更有效率地帮助这群孩子，把教育目标更小化、更细致化？我们不再只是简单地教给孩子很多东西，而是更想知道如何把这些东西正确排序，就像发展心理学儿童发展的历程一样，我们怎么通过更有效率的方式看到这群孩子真的在慢慢进步，然后逐步适应社会？

举一个例子，有一个小孩两岁以前就发现了，送到了北医六院诊断，一进到诊疗室就只关注治疗室桌上医生的工具，完全不看医师，爸爸妈妈走了孩子也毫无反应，叫他名字也没有反应，但是因为孩子不到两岁，医生不敢确定，建议继续观察，家长不要松懈，回去之后赶快加强互动。

这个孩子送过来后，我们让家长大量的跟孩子玩，跟他做表情、互动，四个月以后回诊，同一个医师，这次医师看到的是孩子对爸爸妈妈的依附感情非常浓厚，叫名字会回头，爸爸妈妈稍一离开他就会紧张、焦虑，甚至会不停地在妈妈面孔以及医生之间切换注意力，似乎在端详这个人到底安全与否。此时医师对他的诊断是“如果不是四个月前我看过他什么样子，真不敢说现在的他还符合诊断标准。”

所以说，早期疗愈越小越容易干预，同时家长还要确定孩子需要被干预的方向。

给大家分享一个案例

奔跑的豆豆

豆豆现在上小学一年级，从他三岁被诊断到上小学前的这段的时间里，妈妈始终认为认知理解是最重要的事情，于是不停地在家里买各种各样的卡片、绘本，幼儿园里也请了很多特教老师，上完课后留下来做很多一对一的互动，不外乎都是卡片、认知性的名词。

一直到豆豆即将上小学前三个月，妈妈在我们的建议下换了所幼儿园，到学前班挑战一下，但不到三天就被老师退学，为什么？因为豆豆的能力实在太差了，根本不配合，在座位上不能好好坐下，没有办法在课堂上集中注意力。

妈妈就纳闷，以前那家幼儿园标榜的是认知理解，没有问题，为什么到了学前班这些问题全部出现了？妈妈在面临这样重大的挫折之后决定换思路，把认知理解先丢到一边，开始真正关注在社交互动上提高他的能力。

因为小学前三个月才开始重视社交训练，豆豆的融合之路很艰辛。他注意力不集中，上课会出现丢书、扔课本、站起来关灯……等等各种行为问题，入学没多久，小学教学主任、校长、家长还有我们就坐下来做了一次严正的讨论，如何帮助他解决这些问题。

通过我们的介入干预，现在豆豆不扔书，也不跑出去了，当然他还没有办法跟小朋友很好地互动，但暂时对学习慢慢拿回兴趣，还会跟妈妈说写生字挺好玩的。当这些孩子能力逐渐跟上来，融入环境不捣蛋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不过同时我们也要看看这些恢复得好的孩子家长，背后是怎么干预付出的。

豆豆爸是高材生，为了孩子也是很拼命。

豆豆最喜欢跑，他喜欢在小区的无障碍坡道上玩追逐游戏，在这种互动中我们看到孩子会有大量的笑声、乐趣甚至期待性的眼神挂在爸爸身上，于是我们给爸爸的策略是，只要游戏能玩，就给豆豆大量、快速的满足以及回应。

所以当豆豆说：“爸爸，跑”，跑不跑？跑。

跑一下午了还跑不跑？跑。

只要你有力气还跑不跑？跑。

不要跟孩子纠结不公平不跑了，这么说会赋予孩子新的挑战，让他觉得游戏玩不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互动和链接就会被破坏了。

后来终于不用跑了，我们又有了一个很简单的玩法，爸爸把豆豆推倒，豆豆乐此不疲地跟妈妈告状，妈妈就装腔作势的打爸爸。这样一来，为了让爸爸可以继续推他，当爸爸说“站好、立正”，豆豆会不会站好？会。爸爸把他的手放在脑门前面，要推不推，弄的很有紧张感，这个孩子就满心期待的：你推呀，你再推一下。

孩子的注意力、关注能力、眼神全部放在了大人的身上，所以这个游戏可以玩一个晚上，可以练好多次、好多回合。

很多家长想帮助孩子建立所谓的能力、达到更好的适应性，我们可以透过豆豆或者是一群成功案例学习到一些大方向、心态、态度以及我们在沟通上的弹性及技巧，但真正要落实到自己小孩或者学生还是要因人而异。

因为我们知道这一群谱系儿童的差异性特别大，并不是今天看到“奔跑吧，豆豆”就可以依样画葫芦回去可以解决家里孩子的适应力。

家长要对孩子有足够的观察能力，不会分析没关系，可以跟老师讨论，我们可以借由专业人员帮我们抽丝剥茧，真正了解孩子，想方设法去帮他。

在个案之间，家长的关系之间，对于情感这部分我们总结出了一个关键，通常我们看孩子的行为表现，看家庭氛围、家庭关系，每一个不同的家庭成员对待孩子的方式、态度和教养理念，统统都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们要看整个家庭。

第一：亲子关系

从我接触的成功案例身上可以学到一些东西，首先，我认为亲子关系很重要。

我们看到很多焦虑的家长把孩子领来就说：“陈老师，快救救我家孩子，我家孩子真的需要指导，六岁了，要上小学了，我们很着急。”着急到一堂课两堂课就要看到效果，不可能。

只通过一小时、两小时的互动我跟这个孩子没有建立信任关系，我们彼此不熟悉，我不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不知道你的困难具体有哪些，我知道的只有一部分，孩子也不知道我的风格、我的套路，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产生好的效果。

不管是老师对待学生，家长对待自己的孩子，你要考虑一件事情，你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到底好不好？

情绪越稳定、越好的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坐下来能够集中注意力学习。如果因为生活中的矛盾、细节，大人跟小孩之间产生争执导致亲子关系被破坏了，孩子会不会听你的？很难，你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对他。

所以先维持好你跟孩子的亲子关系，仔细去洞察，你才会知道孩子现在需要的是什么，而不要只看他的表现。

很多人问我，陈老师你们为什么不多开一些认知课？多教一些规则、语言的图卡、描述？我们随时都可以加，但为什么一定要把孩子的时间填得非常的满，真的需要这么多堂课吗？还是因为大人觉得他已经落后了，应该尽可能地给，让他可以追上？特殊障碍的孩子真的追上吗，还是他自己适应了这个环境？

所以很多家长往往在焦虑的情绪下忽略了这个问题，没有办法花很多时间跟孩子陪伴享受亲子关系。

在台湾我很少看到家长两岁半就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台湾的幼儿园一家一家倒闭，为什么？一是少子化越来越严重，二是我身边的亲朋好友、大学同学很多都生孩子了，我没觉得他们少生，有的生三个、有的生四个，可是为什么幼儿园关门呢？

因为我发现在孩子五岁以前，他们几乎都自己在家带孩子，他们重视亲子关系互动，因为人格的养成是靠家庭互动产生，过早把孩子丢进幼儿园和社会，事实上他学到的人格不是家庭传承下来的，是社会框住的。

因此我们建议家长要把亲子关系放在首位，保留跟孩子互动做交流的时间。

当然我不是说幼儿园不重要，但大人一定要尽可能记得，孩子是你的、责任是你的，你一定要多花时间陪他，不是一定真的要把课填得满满的，你跟他的亲子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维持开心愉悦的环境

孤独症儿童、发育迟缓儿童，最重要的诊断指标是他们缺乏很多既发性的能力，如果我们说对孤独症儿童、发育迟缓儿童的强化，应该强化好的习惯、好的技能，强化他对知识的渴望，我们更应该强化的是喜欢学习这件事情，对不对？

只有他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越来越喜欢参与学习，越来越喜欢跟外界展开互动及探索，他就可以留出更多的注意力，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教他。

认知理解很重要，可是认知理解来自于社交互动，透过有来有往的参与，我们才能把基本的认知、把我们已知的经验做扩充。

以前台湾过年的时候提到发红包就知道到马英九会在总统府前给我们发新年的祝贺红包，现在提发红包了是手机拿起来，意义还一样吗？不一样。

以前我们说社交行为要登门拜访，现在告诉我们要点赞，请问你怎么学会点赞的？拿起手机来滑一滑学会点赞还是问老师教你点赞？我们会学习到很多深层含义，很多的方式都是靠我们的亲身经验，透过我们实际互动学习到的。

这几年我变成了半个东北女婿，我突然发现他们对日本的仇恨，这是我在台湾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这就是文化，他们开始教所有的小孩，从小就开始教“长大要打小日本”，连他们骂的脏话都是小日本。奇怪了，不是因为“日本”这个词的认知不对，而是我们赋予了这两个字更多的意思。

我们的孩子在学习认知的历程上是从一个一个基膜产生的，这个基膜透过实际互动、亲身参与不停的加深印象以及扩充新的含义跟复杂化，我们要关注孩子在认知上的表现以及对外界的理解，这无可厚非，但是记得：互动非常重要，只有透过越来越多的互动才能帮助孩子们有更多更明确的认识。

第三点：全家一起

全家一起参与很重要，考虑一个孩子的成长、康复、干预，不是考虑孩子而已，我们还要考虑一个家庭。带一个特殊孩子很不容易，我们经常看到很多成功案例说都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全家动员完成的。越多的人来协助这件事情，每一个家庭成员所负担、承受的压力就小。

因为对孩子而言，他们的特殊性我们往往会需要很多的耐性去观察、去分析，而不是看见孩子在那里转圈就开始愤怒，如果愤怒的话你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分析他、观察他甚至想方设法分析提供些策略帮助到他，因为你的情绪一定会受他左右。

所以全家一起动员能够减轻每个家庭成员的心灵压力，你们也可以用更多的客观的方式互相交换意见，互相讨论。

当然你们的方法要一致，像“奔跑吧，豆豆”这个案例里，爸爸愿意这样跟豆豆玩他会很开心，如果妈妈不愿意跟他玩，豆豆会喜欢谁？当然是喜欢爸爸，会听爸爸的指令，而妈妈对孩子只会更加严厉。但是不需要，你只要跟他玩之后，孩子跟你有相同的情感经验，良好的亲子关系，跟妈妈的态度也会一样，所以不需要对孩子凶。